在工程师这个“贵圈”有个不成文的观念,据说,如果过了 35 岁,还在吭哧吭哧地干技术,那就是人生的 loser,以激进著称的华为甚至也貌似传出过淘汰 34 岁以上工程师的流言。本来嘛,靠着在百家讲坛上讲三国还清房贷并成功逆袭人生的易中天教授就曾经提到过,‘古人三十六岁就自称老夫’,按古人虚岁方式计算,现如今的 35 岁正好是古人的 36 岁。一位“老夫”,以日益趋下的精神体力,面对费心劳力的技术工作,且不说来自社会、家庭、父母、子女、爱人、朋友、同学、同事、路人甲的各种压力,单单是面对一个调了几天都找不出来的 bug,看着转行走仕途、走星途、走行政路线、走马沙特路线的故旧同事们一个个混得风生水起、一副人生赢家的姿态,难道不会有那么一瞬间,也觉得人生非常失败乎?!

 

不知不觉间,洒家也虚岁三十有六了,掐指一算,竟然这么快就活到“坎上”了。玩笑归玩笑,可是,讲真,三十五岁真的就是工程师的“坎儿”吗?是不是这个坎儿来得早了点?对这个问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根据洒家的冷静观察,认为三十五岁还干技术就是失败的那些人,往往是在技术上干得很失败,痛苦地怀疑人生的那一拨,而认为三十五岁正值盛年,仍可大有作为的那些人,往往是在技术上干得不错,颇能自得其乐的那一拨,于是问题来了,从大学毕业到三十五岁短短十来年时间,为什么有的人一路走来一路歌,到了三十五岁仍然有对技术的热切追求,而有的人却是一把辛酸泪,有苦向谁言呢?生生地把春秋鼎盛的三十五岁活成了一道坎,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丢掉了初心
据说,美帝国主义科学家曾经做过一项研究,证明了爱情的保鲜期最长不会超过 30 个月,给跟随内心声音背弃家庭另寻新欢的负心汉们提供了强有力的理论支撑。情爱如此,以解脱爱欲为目标的修行亦如是,有句俏皮话就是说这个的,‘学佛一年,佛在眼前,学佛两年,佛在西天,学佛三年,佛化云烟。’大致来说,如果以时间为横坐标,初心和劲头为纵坐标,可以得出一个正态分布曲线,随着时间的消失,初心渐行渐远,以至于消失不见,所以才有“初心不改,方得始终”、“发心之初,成佛有余”的说法。

 

工程师这个行当虽然不是谈恋爱,也不是修行成佛,但依然需要初心。技术的发展日新月异,一不小心就被后浪拍在了沙滩上,而懈怠的理由实在是太多了。干技术太累,经常加班,破坏家庭和谐,一个 bug 折磨得要死要活,经常处于痛不欲生的状态,干成了事功能归于领导,出了事要出来背锅顶雷,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这段时间公司人员变动,一位同事被迫走向了管理前台,本来这位同事技术水平还不是很高,在洒家看来存在迫切提升的需要,现在时间被管理工作分走一半,不过,看着他倒非常乐呵,我有些不解地问他:“你不觉得有那么多杂事,耽误了干技术的时间?”午后的时光慵懒而又惬意,他逆着光,眯着双眼,美滋滋地说道:“没有觉得啊,管理工作也是工作,不要厚此薄彼嘛!”

 

“总归是耽误时间嘛,你也这个岁数了,技术水平还很一般,不趁着年轻,好好打磨打磨,等上点年纪,水平就提不上去了!”不死心的我,依然死缠烂打,本来我们这边干活的人就少,我其实是不希望干活的队伍太冷清了。

 

 

“哎,我水平也就这样了,哪还能提高啊,这么多年,我又是考这个证,又是考那个证的,又到了这个岁数,真的感觉提升无门了,现在接了一点管理工作,还能打发一下时间,毕竟不想混日子不是?!其实,我早就放弃了在技术上的努力了,毕竟,怎么追也追不上你嘛!”

 

“哎,”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够在技术上小有所成,就是因为没有放弃努力,现在,我准备给他宣扬这个观点。“你呀,就是丢掉了初心。我一直以来就是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干几件产品,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为社会多多少少做点贡献,所以不曾放弃对技术的追求。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是工程师,就要执着到底。你还年轻,把初心找回来,再干几年,到五十岁再务虚也不晚嘛!”

 

“好吧,我不会放弃努力的。”很明显,他在搪塞我。好吧,仁至义尽,夫复何言?再说了,人家的道路也许是对的呢?

 

心中牵绊太多
金刚经中有一段流传千古的著名对话,须菩提启问佛陀,菩萨云何应住?云何降服其心?佛陀答曰,菩萨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是说菩萨待人接物,心不染著,不住在世俗之事上,犹如莲花不著水,亦如日月不住空,办事归办事,但是心里头如如不动,不仅不影响办事效果,而且心里头干净痛快。据洒家冷静观察,身边很多技术人员,之所以进步速度缓慢,就是心中牵绊太多,忙东忙西,总是坐不住,很少进行深度的脑力劳动,自然提高不了水平。

 

前两年公司和一个合作单位一起干一个产品,一来二去,这个单位的研发部经理跟我很熟稔了。每次到他们那边,这个家伙白天一会接个电话,一会打个电话,一会发个邮件,一会下头的员工有什么杂事让他处理。一天下来,忙忙活活,实质性的技术工作没干多少。每次晚上陪我吃完饭,七八点钟了,还要回去写代码,他悲哀地对我说,“就晚上这点时间是我自己的时间,我也就这时候有时间写写代码。”

 

因为大家很熟了,我也不怎么客气,“你呀,就是杂事太多,下面员工有啥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去,管他们干啥?而且有的电话可以找个时间段,集中打嘛!”

 

他无声地笑了笑,“哎,我也想啊,可是他们来找我,我不去帮着处理,心里头也放心不下,只要想起来有需要打的电话,不马上打的话,心里头也急得慌!”

 

“心中牵绊太多了,”我总结性地回答他,并且深为自己这种能够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而骄傲不已,“你知道吧,菩萨,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有事处理事,不要把心住在这些事上,把杂事抛开,心里头干脆利落,干起技术活来就得心应手,晚上也不至于加班啦!”

 

“菩萨,应无什么来着?”他显然没有太听清。

 

“无所住而生其心,就是,。。。。。”我鼓着腮帮子,给他讲了一通,看得出来,他也很感兴趣。

 

“嗯,太有道理了,”他两眼放光,手舞足蹈,“太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再回去加个班!”

 

他走在宽阔的柏油路旁边的人行道上,在昏暗的路灯下,影子越拉越长,如水的月光倾洒在他那宽广的背膀上,‘工程师认真的样子真好看。’我回过头,走向酒店,想着他还要苦逼地写代码,而我马上就能躺在舒服的大床上休息,心里觉得幸福极了。